陈塘。
不知哪路神仙在天地间泼了墨,一场疾风骤雨正在酝酿。一位老人赶忙扔下镰刀,急忙跑回家,荆棘划破了他的蕴袍,连仅剩的一双草鞋也跑丢了。他尽量带上秸秆,希望那座摇摇欲坠的茅屋能够经受得住这场暴风雨。
终于,他赶到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颌下滴落,不断地喘着粗气,像田间地头劳累了一辈子的老牛。他看了看熟睡在草席上的孩子,大舒一口气,又立刻去补屋顶的破洞。
刚被落日染红的天边,已然成墨,雷公仿佛把大地当成了鼓面,电光火石间,一声巨响震天动地,风婆任性地打开她的释风袋,呼啸的声音在天地间激荡,雨珠打在大地上噼里啪啦地作响,宛如在锅中爆开的黄豆。所幸老人已经补好了破洞,但愿今夜有惊无险。
那孩子显然招不住这般响动,一起来就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眼巴巴地望着老人。老人心想:‘’土地庙离这太远,又下这么大的雨,去哪里偷贡品给他吃。‘’老人只好又拿出他一肚子的故事,企图忽悠这个小崽子再次入睡。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初开,灵气发生了集结,麒麟,青龙,朱雀孕育而生,他们被称之为三圣兽。随之诞生的还有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青龙育海洋万物,并由龙族(天生灵气)统治海洋。朱雀育天空万物,并由神族(天生灵气)统治天空。麒麟育大地万物,人族却只有没有被赋予天生灵气,而是赋予了极高智慧。三圣兽孕育万物后,灵气耗尽,而他们创造的万物并没有和睦相处,而是不断的攻伐。三圣兽希望三位天尊能够引领海,天,地三界,而三位天尊的插手却让战争更加频繁,他们所创造的生命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死于非命,他们的心性不断被干扰,竟被戾气所侵蚀,从世界上最为纯正的灵气集合体,成为了世界上最邪恶的恶魔!
就在此时,一声惊雷打断了这个讲得上头的老头,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孩子立刻由欢喜转为恐惧,紧紧地拉着老人的衣袖。老人刚要安慰一下小崽子,屋顶突然受不了风吹雨打,瓢泼大雨倾刻间就将爷孙俩淋成了落汤鸡,老人也没多想,二话不说就抱起他跑向不远处的天王庙。
这座天王庙已经年久失修,里面供奉的是天神李靖和哪咤三太子,他们都曾是保卫陈塘免受妖邪入侵的英雄,时过境迁,人们早已忘记这些英雄事迹,他们的心似乎像天王庙里李靖宝塔上的铁锈一样腐朽。这两位曾经为所有种族和平共处,万物平等的世界奋斗的英雄,已经比不上投靠妖邪的土地公了。
老人酿酿跄跄地来到这里,他点燃一根留在庙里还剩半截的蜡烛,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他两行清泪,每次回到这都不禁想起昔日的回忆,李天王的英姿,哪咤的果敢,都曾是他一生的印记,如今的天王庙已然成为历史,所幸他还记得,他相信以后也会有人记得,他看着身旁的孩子,一言不发。
天刚蒙蒙亮,昨夜的暴雨让天王庙的地面泥泞不堪,老人艰难地拖起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回茅屋,果然,什么都不剩了,给地主家割麦子的镰刀也丢了,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老人又走回天王庙,毕恭毕敬地跪下来,又毫不犹豫地站起,说道:‘’人啊,总得向前看。‘’
他不想与那助纣为虐的土地争贡品,但又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白发苍苍的他走了十里路,趁着香客甚少,偷走土地爷的贡品,又顺手牵羊了几根蜡烛,一捆檀香。回到天王庙,他吹了吹满是灰尘的贡盘,放下几个贡品,又点燃蜡烛与檀香,虽然他穷困潦倒,但这个习惯却从他来到陈塘就没改过,想来也有20年了。周遭人等都以为他是个怪人,李天王和哪咤三太子早已在那场大战中亡故,供奉他们根本不会受到庇护。他和他那个小崽子便成了这里唯一还在为天王故事津津乐道的人。
他推了推还在睡梦中呢喃的小崽子,那孩子一睁眼便是朱红的贡桔,暴雨的残酷,饥饿的痛苦,仅仅因这一抹朱红而忘却,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半路,意识到爷爷也可能没吃,他知道爷爷要面子,便多喝水,撑得肚子圆滚滚的,跟个西瓜似的,乐呵呵地说到:‘’爷爷,剩下的,你吃吧,我已经好撑好撑了,嘿嘿。‘’爷爷见状,不禁又热泪盈眶。
现如今,统治这里的皇帝还算清明,妖患逐渐减少,他便下令所有7岁孩童必须由国家统一编排的教师进行教育,而来到陈塘的这名老师,是人族最顶尖的学府——稷下学宫委派下来的,名为墨渊。他精通天文地理,曾与稷下学宫最厉害的军事家孙膑学习兵法,同时也是个道法大家。朝廷派他前来不仅仅是教书育人,同时还要监视妖界的动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陈塘位于国家边疆,又是经济重镇,凭军功居朝廷上位者不胜枚举。
老人并不想这个孩子去上课,他意识到哪咤三太子就是因为本事太大从而惹祸上身,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够稳稳当当地度过一生,永远也不会与他人短兵相接。当这个孩子的朋友们都被送去学堂,留在身边他身边,只有这个只会反反复复讲老掉牙故事的老爷爷时,他似乎也腻了,听腻了爷爷的故事,看腻了自然的美景,他渴求知识的眼睛,两眼放光,在百般恳求下,爷爷答应了。爷爷没有送他去学堂,而是目送,因为在此之前,他早已对去学堂轻车熟路,并在那里闹了幺蛾子,在爷爷看来,他渴求知识是假,调皮捣蛋是真。现在,爷爷已然无颜面对老师,他看着小崽子远去的身影,语重心长地说道:‘’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吗?‘’
小崽子走进学堂,墨渊并不认识他,说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孩子摸了摸头:“我爷爷好像没给我取过,一直就叫我小崽子,也许,我就叫小崽子吧。”墨渊心想:“没有名字吗,看样子只有可能是天王庙那老头的孙子。”
“小崽子,那你识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