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信都总管府,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
秦风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的,不是兵书,也不是公文,而是一份刚刚从“齐王”卢明月大营中送来的密信。
信,是徐世绩早已安插在卢明月身边的那颗棋子,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
他展开信件,逐字逐句地看着。
信上,详细无比地记录了博陵崔氏的使者,与卢明月密谈的全过程。
崔珉的承诺——兵器、粮草、金钱。
崔珉的要求——在冀州境内,同时起事,制造最大规模的动乱。
双方约定的起事时间——十日之后,月圆之夜。
信件的末尾,甚至还附上了一份崔氏使者带来的,资助物资的详细清单。而在那份清单的右下角,一个清晰的,用朱砂印泥盖上的印章,赫然在目。
——“博陵崔氏”。
那方小小的印章,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透着一股不祥的殷红。
秦风看完信,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书房内,安静得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徐世绩站在一旁,垂手而立,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能感觉到,在主公那平静的外表之下,正酝酿着何等恐怖的杀机。这杀机,比之前剿灭宋家时,要浓烈百倍,千倍。
因为,这一次,他们终于等到了那个最完美的,也是最致命的理由。
“主公,”徐世绩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崔氏此举,勾结流寇,祸乱冀州,已非简单的对抗,而是通敌叛国,形同谋反。”
“我等,已师出有名。”
“大义在手。”
徐世绩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关键的节点上。
是的,大义。
这才是秦风一直以来,等待的东西。
之前的种种,无论是军制改革,还是清丈田亩,无论手段多么酷烈,说到底,都还停留在“内部矛盾”的范畴。他可以杀人,可以灭族,但总会落下“酷吏”、“权臣”的话柄,让朝堂上的政敌有攻击他的借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
博陵崔氏,勾结叛军,意图动摇国本。
这,是谋反!
是任何一个皇朝,都绝不容许触碰的底线。
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被诛灭九族的弥天大罪。
从这一刻起,秦风对崔氏的任何行动,都不再是私人恩怨,不再是派系斗争。
而是代表大隋朝廷,代表皇帝,平定叛乱!
他,占据了至高无上的道德与法理的制高点。
秦风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徐世绩,而是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夹杂着寒意的夜风,吹了进来,将他宽大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他看着窗外那深沉如墨的夜色,许久,才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叹息。
“等了这么久……”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他猛地转过身,那一瞬间,他眼中爆射出的杀机,如同两柄出鞘的绝世凶剑,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分。
“之前的种种,无论是经济打压,还是政治分化,都只是开胃的小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