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雷教堂的秘密
黄金树山脚下的亚坛高原。
在从千湖之利耶尼亚前往这片赐福之地的路上,有一条弃置无数棺椁的山路。而在这条道路上,一骑金甲正策马飞驰。马上的骑士身着一套镫亮的罗德尔骑士套装,如果不是座下骏马长着两支如牛一般的角,背后背着一把黝黑沉重的巨剑,简直与王城的骑士们毫无区别。
就在骑士奔行到一半时,空中忽然一声雷鸣,一个庞大身影猛然从天空彼端现身,携风暴与雷霆轰然降下,拦在骑士面前。这身影赫然是一头四足四翅的古龙,石鳞金翼,背脊上嶙峋的岩刺间流转着夺目的赤红雷电。
骑士在巨龙面前猛然勒马,用混合着惊讶、期待与激动的视线眺望着这操弄雷霆与暴风的巨物。直到龙吼声中,巨龙的前爪猛然扫来,这骑士才如梦初醒,身下的骏马极富灵性地一跳,堪堪躲开这开山裂石的一击。
回过神来的骑士连忙抬起双臂,如果弃置棺材处那些噩兆之子们看到,定会以为刚才这挥舞雷枪的杀星要拔出巨剑与面前的龙决一死战。但事实上——
“————!!”
骑士的双手却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满头被狂风吹散的白发,秀美刚毅的面孔,以及猩红色的瞳眸。骑士——或许现在应该说是骑士少女——在龙吼与雷鸣声中高高昂起头,毫不畏惧地与面前的古龙对视,张开丰润的樱唇,从喉间吐出一连串低沉的嗡鸣——就像是龙的低吼。那是以人类的声带而言极难做到的发声方式,即使少女竭力模仿,也不可避免地在声音中带上一丝属于人类少女的娇柔和细腻。
下一秒,漫天的雷鸣停歇了。古龙脊背上跳跃的红色闪电逐渐消散,它的金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与一丝好奇,慢慢地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儿。那硕大的头颅慢慢靠近,少女骑士一边抚摸着胯下骏马的鬃毛安抚它,一边咬着嘴唇与这庞然巨兽对视,铠甲包覆下的胸腔里,一颗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
古龙的嘴角震动着慢慢咧开,露出锐利的巨齿,按照某种奇异的节奏发出低沉的嗡鸣。少女骑士皱着眉头仔细分辨,随后,古龙最后低头看了她一眼,四翼猛地张开,掀起一道暴风,便飞往了遥远的天空彼端,将茫然的少女一个人留在原地。
“战争结束之处,落雷的归宿……”少女反复叨念着,似乎听得懂古龙的言语。古龙原本不持言语,互相以咆哮沟通,但人类并不能听懂龙吼,于是王城的骑士——也是龙信仰的信徒们退而求其次,以人声模仿龙鸣,以这如密文般的拟似龙吼赞颂古龙。
——而这,都是在龙信仰祷告书上记载的内容。当初少女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击败画家破屋附近的罗德尔骑士,把这本祷告书收入囊中。没想到上面记述的龙吼密文,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用来与古龙交谈。而方才这巨龙对她所说的,便是:“到这黄金的大地上,前往战争结束之处,我便在落雷的归宿等待。”
重新戴好头盔,少女眼中流露出坚决的神色。
——无非就是在这亚坛高原某处!大不了把这张地图全都舔上一遍罢了!
在那之后,她将王城外围逛了个遍,在被丰饶森林的蚯蚓脸吓得大哭着骑马狂奔逃离之后,她终于找到了古龙口中所说的“战争结束之处”。在王城城墙之外,剑碑树立之处,雷电花遍生之野,少女骑士翻身下马,轻轻抚摸古老剑碑上的斑驳文字,心中忽然一动,回过头去。不远处便是一座倾颓教堂,而那断壁残垣中似乎有一个人影。
一直策马狂奔到这古老的唤雷教堂门前,她才终于看清那人影的真面目。那是一个穿着王城祭司袍服的高挑女子,两支峥嵘岩角自一头灿烂金发中耸出,那华贵祭司袍服的背后裁开,露出一片雪腻肌肤的同时,一对岩鳞龙翼也从中伸出,一条覆满白色鳞片的粗长龙尾拖在地上,不时左右甩动。
少女骑士怔怔地凝视着这古龙化身的女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去。到得近前,背生龙翼的女祭司向她微微一笑,“自远方而来的小骑士,你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