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雪漫中州

正文卷

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白几无杂色。开封城外漫天雪花中两骑前后奔来。当先一匹马上之人身穿敝裘双手都缩在衣袖中将马缰系在辔头上。
马虽极是神骏人却十分落泊头戴一顶破旧的貂皮风帽风压着眼帘瞧不清他的面目。后面一匹马上却驮着个死人尸体早已僵木只因天寒地冻面容仍然如生华丽的衣饰仍然色彩鲜艳完整如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面上犹自凝结着最后一丝微笑看来平和安适已极竟似死得舒服得很。

这两骑不知从何而来所去的方向却是开封城外一座著名的庄院。此刻马上人极目望去已可望见那庄院朦胧的屋影。

庄院坐落在冰冻的护城河西千檐百宇气象恢宏高大的门户终年不闭门前雪地上蹄印纵横却瞧不见人踪。穿门入院防风檐下零乱地贴着些告示有些已被风雪侵蚀字迹模糊。右面是一重形似门房的小小院落小院前厅中绝无陈设却赫然陈放着十多具崭新的棺木似是专等死人前来入葬似的。虽如此严寒厅中亦未生火两个黑衣人以棺木为桌正在对坐饮酒。

棺旁空坛已有三个但两人面上仍是绝无酒意。两人身材枯瘦面容冷削严峻有如一对石像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彼此却绝不交谈。左面一人右腕已齐肘断去断臂上配了一只黝黑巨大的铁钩少说也有十余斤重。瞧他一钩挥下仿佛要将棺盖打个大洞铁钩落处却仅是挑起了一粒小小的花生连盛着花生的碟子都未有丝毫震动。右面一人肢体虽完整但每喝一杯下去便要弯腰不住咳嗽他却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宁可咳死也不能不喝酒。

风檐左边过长阶曲廊便是大厅厅内炉火熊熊摆着八桌酒筵每桌酒菜均极丰盛却只有七个人享用。这七个人还不是同坐一桌每个人都坐在一桌酒筵的上似因谁不肯陪在下是以无人同桌瞧这七人年龄最多也不过三十一二但气派却都不小神情也都居做已极七人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有人腰悬长剑有人斜佩革囊目中神光都极充足显见俱都是少年得意的武林高手七人彼此间又似相识又似陌生却绝非来自一处他们为何同时来到这里谁也不知是为什么?

弯过大厅再走曲廊又是一重院落院中寂无人声里面上花厅门窗紧闭却隐隐有医药之香透出过了半晌一个垂髫童子提着只药罐开门走出才可瞧见屋里有一个白苍苍的老人一人面色枯瘦蜡黄拥被坐在榻上在病榻缠绵已久另一人长身玉立气度从容双眉斜飞人鬓目光奕奕有神一双手掌更是白如莹玉此刻年华虽已老去但少年时想他必定是个风神俊朗的美男子。还有一人身材威猛须如戟一双环目顾盼自雄奇寒下却仍敞着前胸衣襟若非须皆白哪里像是个老人?

三个老人围坐在病榻前榻头矮几上堆着一叠帐簿还有数十根颜色不同质料也不同的腰带此刻那环目虬髯的老人正将腰带一根根拆开每根腰带中都有个小小的纸卷身材颀长的老人一手提笔一手翻开纸卷将纸卷上的字句都抄了下来每张纸卷上字句都不过只有寥寥三数行而已谁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见三个老人俱是面色沉重愁眉不展。

过了盏茶时光身材颀长的老人方自长叹一声道:“你我穷数年心血费数百人之力所寻访出来的也不过只有这些了但愿……”轻咳一声住口不语眉字间忧虑更是沉重。

病老人展颜一笑道:“如此收获已不算少反正你我尽心做去事总有成功之一日。”

虬髯老人“吧”地一拍手掌大声道:“大哥说的是那厮左右也不过只是一个人难道还会将咱们弟兄吃了不成?”

颀长老人微微一笑道:“近十年来武林中威名最盛的七大高手此刻都已在前厅相候这七人武功若真能和他们盛名相当七人联手此事便有成功之望怕的是他们少年成名各不相让无法同心合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