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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初夏的雨,不像春天那么温柔,也不像盛夏那么暴烈。它总是来得不声不响,细得像牛毛,密得像一张网,能把整个县城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潮湿的、怎么也晾不干的愁绪里。我们家属院后面那条常年干涸的护城河,因为上游水库的整修,莫名其妙地蓄上了水。河水是浑浊的、黄绿色的,上面漂着一层白色的泡沫和不知从哪儿冲下来的、腐烂的树叶。河水一来,那些不知在泥里蛰伏了多久的蛤蟆,就都活了过来。每天晚上,从河边都会传来震耳欲聋的、一片“呱呱”的蛤蟆叫声。那声音,充满了原始的、躁动的生命力,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搅得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睡不好觉。妈妈还在绣着那幅永远也绣不完的星空。只是速度越来越慢了。我发现,她开始频繁地感到疲倦,常常绣着绣着,针还捏在手里,人就已经靠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了。她解释说是春天到了,犯春困。那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和我那本永远也写不完的寒假作业较劲。妈妈的行为出现了两个巨大的、让我感到不安的反常。她第一次主动地,翻出了那个落满了灰尘的、用来装换季衣物的旧皮箱。她把那些早已穿不下的、带着一股淡淡奶渍味的婴儿服,洗得发白的、屁股上还带着两个洞的开裆裤,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在灯下,仔仔细细地看,又仔仔细细地叠好,像是在清点着一些早已被遗忘的、珍贵的遗物。然后,她又拿出了那件她织了快一年的、深灰色的毛衣。那件毛衣,因为我的个子长得太快,已经有些短了,袖口紧紧地箍在我的手腕上,像一副柔软的镣铐。她却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