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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九五〇年(二)(6)
孟子说或因传子之势已成,挽之不易,故不欲再发其论。我虽不敢批评大贤,但假使孟子亦继孔子之叹而叹之,孟子以下之各代儒者,亦相继而叹之,传贤之公未尝不可挽回;即使不易挽回,尚可寄之于人类希求的理想中,不至使后世之学者,反误孔子大同之说为后人伪造,其违背于圣人之旨者,深且戾也。我读史,至夷齐叩马而谏,我以为此段历史,有所失真。“以暴易暴,而不知其非”为夷齐谏之本旨。盖见其本者,不会言其末,明其真者,不肯道其伪。孟子谓:“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夷齐岂能以不孝不忠责之武王,置纣之残杀人民而不顾,尚何求仁得仁之足言乎!夷齐叩马而谏,盖讽之也;讽其勿蹈传子之故辙,冀其用兵之初,即布传贤之令,昭示国人,以复圣制,为用兵之旨,国人闻之何等畅悦,其所谏者在此。否则武王圣人也,纣暴君也,以圣人易暴君,何可谓之以暴易暴。夷齐亦圣人也,岂不辨此。盖以其若传子,不过以桀易纣,将以纣易幽厉而已,谓之以暴易暴,方为恰当。夷齐之谏,不是说汤不如桀,武不如纣,是说若传子,禹等于桀,汤等于纣,武亦等于幽厉。然传子之制,禹汤共传四十五代,经过一千馀年,至周更有不可易之势,夷齐此谏,虽太公之贤未肯实告,避嫌也,历史亦未敢实书,避忌也。可以说传贤之制,尧舜行之,禹受之,孔子叹其废,夷齐谏其复,此外不只无大同之识者,反有将大同侮为伪造,此皆趋焰附势之流,不知政治之真谛,不明人欲之可惧。自传子以来,虽贤能亦皆生活于残酷之中